“你当时面对的，是凌驾于公理与正义之上的强权。”姜绵绵看着晏清苦涩的表情，慢慢地说，“个人的力量在它面前只能被撞得粉身碎骨，除非出现比它更为强大的权力。”
“刚好我有。”姜绵绵无奈一笑，“但我才是那个废物。我的身份是我父亲给的，我的权力是太后施舍的，而我本人是个文武皆废，只会抱大腿的胆小鬼。我面对王姨娘的时候也在仗势欺人，但我还是这样做了，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。”
“但你很勇敢。你明知道面对侯府，自己就宛如一只随时会被碾碎的蚂蚁。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，以血肉之躯对抗封建权势……我很敬佩你的勇气和决心。”
姜绵绵抿唇，接着坚定说道：“你能为晏老先生讨回公道，完完全全是因为你自己的勇气。我又算什么，我不过是有着比王姨娘更强大靠山罢了，我、亦或者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，可能一辈子也不做不到你这样勇敢，一辈子也没有你这种不惜身死也奋不顾身的坚持。”
晏清这些天都没怎么进食，偶尔看人的时候，眼前会出现一阵模糊。
但此时姜绵绵的模样却无比清晰，她的睫毛分明微微动了下，“所以，我这个胆小鬼不敢毫无负担抛下一切就走，我怕我会遇到危险，怕我以后也会被权势欺压却无能为力。而我又很无能，我怕自己筹谋不好这些事情……”
说着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，抬手顺了下耳边的碎发，讷讷道：“所以，我希望你能帮帮我，就像你之前说相信我一样，我也是完全相信你的。”
晏清是在绝望之中被姜绵绵拉了一把，当时那句我相信你，是完全发自本能的。
只是他没想到，对方竟也会说：我相信你。
他真的配得上吗。
阳光晒得人脸上微微发红，姜绵绵退后一步。
站在晏父的墓前，姜绵绵的语气很郑重：“如果你答应了。那么今天晚上，我在侯府门前等你。”
晏清一阵恍惚，他想说些什么，却只是紧闭着双唇，漠然盯着那男子打扮的女子离去的背影。
过了不知许久，他低低笑了一下，目光温暖看向父亲的墓碑，轻声说道：“您没看错，姜小姐的确是个好人。”
那时候晏父被姜绵绵委托做账，拿到的酬劳几乎可以还清家里的债务，还可以为亡妻买一些香烛纸钱。
他笑着对正在读书的晏清感慨：“姜小姐，实在是个和气又心善的好人。”
那时，晏清只淡淡应了一声，对这位姜小姐并没有多出什么好感。
富贵小姐一时善心的施舍，无非叫人替她卖命罢了。晏清并不在意，甚至有些厌烦。
耽搁了太长时间，那该死的车夫坑了她银子却溜了，姜绵绵咬牙切齿一路狂奔。
等她气喘吁吁回到国子监的围墙边，幸而还没听见下课钟声。她撸起袖子，在脚底下垫了两块大石头踩上去，胳膊一使力就翻上了墙。
围墙很是低矮，她准备直接跳下去。
但是翻上去的一瞬间，姜绵绵正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，她双手险些没扒住，差点仰着往后跌下去，幸而被拉了一把。
……顾承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