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到威远将军府已经有一个月,闵危原先瘦弱长条的身形多了些肉,长高了些,凹陷的脸颊也微微平整,脸色好了很多,把凌厉的五官柔和了些。

    他微低头,不知道林原的来意,但感觉不善。

    林原并不想多废话,盯着他的脸,悠悠道:“小姐倒很喜欢你,让你读书又习武的。”

    昏暗夜色中,湿润空气中还有昨晚暴雨席卷残留下的土腥气味,夜风刮过,吹动一边的竹丛索索作响。

    闵危道:“是,承蒙小姐喜爱。”

    黑色长靴动了动,转向左侧的方向,林原问道:“近来国子监都学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《孝经》、《礼记》、《中庸》、《诗经》、《女训》。”说到最后两个字时,闵危的话语微顿,答完话又抿直了唇角。

    林原微笑道:“嘉乐君子,宪宪令德,宜民宜人。下一句是什么?”

    这很明显是要考察课上所学的知识,闵危只想了下,便答:“受禄于天。保佑命之,自天申之。”

    “用天之道,分地之利,谨身节用,以养父母。此庶人之孝也。接下来又该接何句?”

    “故自天子至于庶人,孝无终始,而患不及者,未之有也。”

    接着,林原又问了其他问题,不论是原句还是释义,闵危皆答得无一错处。

    林原六年前就是以进士的身份入了刑部,这些书的内容还烂熟于心,他不过是随意抽查罢了,没想到有意外之喜。先前只是听林良善说她捡回来的这个小乞丐是有多么聪明,甚至比得上他,能一目十行,且过目不忘。他不信,如今看来,却不得不信了。

    “可惜。”

    林原轻叹两字,闵危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,但他只沉默地站着。

    林原离去时,只说了一句:“好好侍候小姐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闵危行礼,看着他远走的背影,缓了口气,接着练拳。他不想辜负小姐对他的期待,至于这期待是什么,他犹未可知。

    翌日,林良善刚到国子监,便被李兰芝拉住,她的脸上满是兴奋,连眉梢都快飞起来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那么高兴?”林良善也被这笑意感染,问她。

    李兰芝的眼睛晶亮,她笑道:“我家嫂子生了个男孩呢,这下家里可算安生了。”

    李府中,只有一个嫡子李叙,是李兰芝的亲大哥,其余四个孩子都是庶出女孩。李叙比林原小三岁,却比他早两年娶妻,李府子嗣少,兵部左侍郎李高是巴不得这儿媳赶紧为家中添麟儿,可两年过去了,竟还流产一回。

    林良善之前就听李兰芝说家中还预备给李叙抬一房妾室,可李兰芝喜欢那个温柔的大嫂,又怂恿着李叙不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