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阿姐……”陆时斟酌道,“我不认为承庆太子和太傅有错。”

    简月目光飘忽移向远方,默然良久方道:“这么些年我在西北,天高皇帝远,过得十分自在,朝廷上的弯弯绕绕我也不是很懂。但是陆时,你记着,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,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被评判对错。”

    闻言,陆时视线落到简月粗糙的手掌上,心头一酸。

    京城簪缨世家鳞次栉比,女儿们娇生惯养,没有一个想简月这样,还没及笄就上了战场,比个男儿也不遑多让。

    这么些年沙场点兵,想必也是狠狠吃了一番苦头,才有今天和他面对面谈笑风生。

    他这么一出神没有回应,简月还以为他不大乐意听,就换了一副轻松的口吻,“算啦,不说这个了。陈年旧账翻出来也怪没意思的,说点别的。”

    陆时满心满眼都是她,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,无一不应。

    简月顺手在供品里面捞出了苹果,在袖子上一擦刚要送到嘴边,忽地想起这是供品,又讪讪放下,连连告罪,“外公,没不尊敬你的意思,你老人家可不要怪罪我啊!”

    说完,又规规矩矩把东西一一摆好,朝陆时道:“我五岁之前,都是和外祖父生活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简月从小到大是什么样子,做过什么事情,人活两世的陆时比简月自己还清楚,但此时仍装作不了解很感兴趣的样子耐心听着,“阿姐不在武定侯府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,我生下来就没了娘,那时候我爹还在外头打仗,府里没有其他人,我外祖父里外操持治丧,可怜我孤弱,把我抱到沈家去养。”

    陆时静静听着,“太傅会很疼阿姐吧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啦,我小时候又俊又乖,谁看了不喜欢!”简月吹着吹着脸就红了,“其实……小孩子嘛,哪有不淘气的。那会儿先帝还在,我外公也没有辞官,君臣融洽,先帝有时也会召我进宫,和皇孙郡主一处玩。他们都打不过我!”

    陆时含蓄地笑了,“怎么就打起来了?”

    “小孩子凑一块,打打闹闹地不是常事。”简月说完就后悔了——陆时幼失怙恃受人欺负,这种打闹恐怕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好的经历。

    她忙转了话头,“这些都是小事儿,先帝也不在意,直到有天我和他们玩的时候,先帝看见了,心血来潮给我外公说起结亲,吓得我外公从此不敢带我进宫了,就是陛下有召也想法子推托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,陆时神情一动,“陛下想结亲,看重的是哪位皇孙,竟然吓住了太傅。”

    简月想了想,“是承庆太子的独子。小皇孙年幼,还不大会跑,但是又粘人,跟不上哥哥姐姐就闹,小哭包一个。先帝看见的时候,我正抱着他哄。”

    陆时愣了一下,“阿姐都记得?”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,我那会儿还很小,都是后来我外公说给我爹,我爹又讲给我的。”简月坐得有些累,换了个姿势继续说,“我爹还说,我性子急,一言不合就动手,许是先帝看见我居然没打人,反而好脾气地哄小皇孙,这才临时起意。我总觉得他在瞎扯!”

    “那也说不准呢。”

    简月乐了,“谁知道呢,当年的事过去那么久,不过茶余饭后一点消遣罢了,倒是因为打架被我外公收拾过几次,印象颇深。”

    陆时面容好奇,“太傅还会打人?”